满架蔷薇

雁过无痕

京城五少之二五渊源

#关于为什么鹿二爷对易小爷这么好以及为什么易小爷总在吃

#兄弟情,非CP,严禁拉郎,严禁邪教

#请勿上升

(六)雪夜

 鹿二爷第一回见易小爷的时候,就一针见血地掐准了他的本质。

    嚯,这小孩儿挺狠的呀。

    自打鹿二爷能记事起,他的世界就被有形的与无形的掠夺与暴力充斥,灰白的,没一点暖色。

他刚出生便被丢在了北京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孤儿院门口,刀子似的北风里,一清早打着哈欠开门的胖阿姨将脸冻得青紫的小孩骂骂咧咧地捡进了屋。

孤儿院里都是跟鹿二爷一样的孩子,附近穷人丢的,养不起,孤儿院也挺穷。

穷山出恶水,这话不错,物质生活的匮乏往往能激发出一个人内心最阴暗凶残的一面,哪怕是原本应该天真无邪的小孩。

人性深处的恶根在教化边缘的孤儿院里肆意生长。

鹿二爷因为打小就显示出过人的可爱与漂亮,孤儿院里的阿姨难免对他多几分偏爱,打饭的时候都会多给他加一勺。

这自然引起了别的小孩的嫉妒,所以虽然阿姨们给鹿二爷饭打得最多,但最后他往往吃的最少,在阿姨们看不见的地方,他的饭都被别的小孩哄抢一空,哪怕丢在地上用脚拧进灰里,也不给他吃。

因为弱小,鹿二爷只有被欺负的份儿,在阿姨那里越受喜欢,在小孩中就越受欺凌,开始那些小孩还怕鹿二爷去告状,后来发现不管鹿二爷糟了多大罪,他都不会说一个字,于是变本加厉,慢慢的,鹿二爷成了整个孤儿院里人人可欺的对象,谁看见,都能踹两脚,啐一口。

但这个情况在鹿二爷七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鹿二爷猩红眼,用厚厚的粗瓷碗狠狠击打一个十二岁的高壮男孩,那男孩已经头破血流,软软地瘫在地上,嘴角涌出一股一股黑色,只呼不吸,但鹿二爷还是一下一下,用尽全力地锤击,仿佛被恶鬼附身般,表情扭曲狰狞,发出嘶哑瘆人的低吼。

满厅呆若木鸡的小孩愣愣地看着这一幕,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直到察觉情况不对的阿姨冲进来“作孽作孽呦”的哀叫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杀红眼的鹿二爷拖走,那群平时飞扬跋扈的小孩们才反应过来,或是恐惧地尖叫,或是害怕地低泣。

自此,再没人敢欺负小小的鹿二爷了,就连原本喜爱他的阿姨,见了他,眼里都有几分难掩的畏怯悚然。

鹿二爷被孤立,但他却觉得很好,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很多事情用拳头就能解决。

九岁的时候,风雨飘摇的孤儿院终于撑不下去,一群无家可归的半大孩子大部分被分散安排进别的同样岌岌可危的孤儿院,但鹿二爷逃了出来。

孤儿院的未来是一眼看到头的晦暗与死气沉沉。

自此,九岁的鹿二爷扑身投入北京城里光鲜靓丽外表下血淋淋的战场。任何一条脏水横流无人问津的黑街都可能吞噬掉他年轻的生命。

鹿二爷年纪小,下手却相当狠厉毒辣,漂亮清澈的外表周围总是笼罩着一股血腾腾的戾气,叫人见了便退避三尺。

他很看得开,自己唯一拥有的资本,无非就是一条贱命呗,没人牵挂自己,自己也不牵挂别人,就算哪天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所以索性用这唯一的资本为自己拼出一条路来。

十四岁那年的冬天,鹿二爷也算闯出了点名堂,周围一片大大小小的街道竟没了敌手,他想着要扩充地盘,便在一日雪夜,裹着一身破烂不堪的旧袄,冒着鹅毛般扑簌簌的雪花到更远的街区查看。

已经慢慢靠近市中心了,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富人别墅的聚集区。

大雪连下了几日,树枝上不时有堆积过重的雪团压断树枝滚落,地上如同铺着雪白的厚毯,反射着昏暗的月光,将天地间映得白亮晶莹。

鹿二爷对手哈气,白腾腾的热气不等喷到手上就变得冰凉。

远远的,他听见小孩儿尖细的哭声与大人的辱骂,鹿二爷也不着急,抱着手循着声音慢悠悠走近,转过一个街角,便看见暗巷的另一头,两名粗壮的大汉正挥动棍棒毒打一个匍匐于地的女人,莹白的学光清晰地照见女人血块扎结散乱的头发与衣裳,也照见她怀里露出的一捧柔软黑发,细弱的哭声也是从那里发出的。

渐渐的,两名壮汉大概也累了,拿尖头皮靴踹了女人肚子几脚,见她没反应,便擦了擦汗,骂咧两句离开了。

热血顺着女人的伤口缓缓往外流,融化了地上积雪,慢慢在她周围积起一小滩小摊的血水。

女人身体动了动,一个小孩顶着那捧软毛蠕动着,从女人怀里钻出来。

那孩子真的很小,大概五六岁的年纪,身上穿的衣服却像是有钱人家的样子,他已经止住了哭声,跪在一动不动的女人身边,小手轻轻推搡女人胳膊。

雪光将一切都清楚地照进鹿二爷眼中,他能看到小孩脸上还挂着透明的泪珠。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孩一直目光呆滞地重复着推搡女人胳膊的动作,一旁阴暗中,却慢慢走出几只一身泥泞纠缠的流浪狗,天气阴寒,地上的水都结了冰,碰着热肉立马牢牢粘住,狗不敢舔,没得水喝,一只体量有小孩大的黑狗见女人身边一滩滩血水,克制不住,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舔舐。

原本呆呆的小孩眼里立即凝起一股锋锐的凶光,尖叫着跃身驱赶,然而毕竟年纪太小,穿的又多,力量和灵活度都远比不上流浪狗,他费尽全力扑倒过去,那黑狗却早就敏捷地避开了。

大黑狗摸清了小孩不值一提的实力,彻底放开胆,埋在血坑里肆无忌惮地舔舐,其它狗也纷纷围拢过来。

男孩扭动身躯拼命驱赶,却往往是才把这边赶走,一眨眼它们又聚拢在另一边。

最后,他趴在女人身上放声大哭起来,无助地叫人怜悯。

久经风霜的鹿二爷早就没了怜悯之心,他默然地看着眼前雪地上的一幕,嗤之以鼻。

真没用。

开头的那只黑狗顺着还在淅淅沥沥往外渗的血水追到女人伤口的血肉上,眼里血光升腾,露出两排尖利的犬齿,一口咬了上去。

男孩却止住了哭泣。

他的脸色突然就变得跟周围的雪一样冰冷苍白,眼光一斜,发现一旁垃圾堆里一块细长的玻璃碎片。

鹿二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孩脱掉厚重的外套,撸起袖子,一手握紧玻璃碎片,毫不犹豫地刺穿另一手胳膊,在细弱的手臂上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带着热气的殷红鲜血瞬间汩汩而出,顺着手指,流到地上。

小孩的热血显然比已经死亡的成年人冷冰冰的血水诱惑力更大,那黑狗一直顺遂,胆子也变大了,无声地就凑近小孩。

男孩也不动,一双眼直直望着黑狗动向,等黑狗终于伸出舌头舔上他的手臂,他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闪电一般迅猛地扑身压住黑狗,同时将玻璃碎片狠狠刺进黑狗柔软的肚皮。

黑狗呜鸣着剧烈挣扎,那小孩竟似大力神附体般死压住黑狗,抽出玻璃片,再狠狠刺入,一下一下,直到黑狗四肢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呜咽声也消失在夜色中。

鹿二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心下巨震。

嚯,这小孩挺狠的呀。

记忆回溯,他看着小孩溅满鲜血的脸,仿佛看到了七岁的自己。

很久之后,京城五少名冠皇城,人人都说五爷中易小爷最是和善可亲,在几个哥哥的宠爱保护下,小爷一门心思热衷奇技淫巧,是有名的大顽主,他不像几位哥哥铁血手腕,对人总挂着甜甜的笑脸,有种人畜无害的文气。

只有鹿二爷知道他掩于温良可爱外表下的狠辣与决绝,从第一次见起就清楚地知道了。

对别人狠没什么难的,难的是对自己也能同样心狠手辣。

这一观点,在后来易小爷十二岁,他用他爷爷围棋国手易延卿最擅长的星元局与之对弈,最后将他爷爷凶残绞杀,把一代圣手活活气死于棋盘上的时候,鹿二爷就更有深有感触了。

这祖宗不能惹。

 

收回思绪,十四岁的鹿二爷又看了两眼那边的场景,黑狗断气后,男孩一手掰开黑狗口牙,用玻璃片将沾满他自己与女人鲜血的嘴腔戳了个稀巴烂,最后几下将狗头割下来,用力丢进的那一群流浪狗中,蒙着血雾的眼睛死死盯着。

男孩虐杀黑狗的行为将那群狗吓得肝胆俱裂,一动不动匍匐于地,低低呜咽,又被突然丢入的黑狗头激得尖锐呜鸣,跳起身一窝蜂不要命的撒腿狂逃。

暗街在纷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再度恢复宁静,女人身旁的血水滩很快被冻结,连带着女人冰冷的身体一起,渐渐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鹿二爷心中翻起些微波澜,感叹一番后又退回阴影中,慢悠悠离去。

无论如何,这男孩以后是死不了了。

 

鹿二爷还是将地盘扩张到了这一带,见到那小孩的机会也多起来。

小孩原本漂亮精致的衣裳慢慢粘上各种脏污,失去了原本的颜色,粉嫩的脸蛋和柔亮的黑发也布满污垢,与那些在路边天桥下行乞的流浪儿再看不处半分区别。

多半时候,男孩都在抢吃的,在各种地方,与各种生物,用各种方式,他似乎总吃不饱,永远在饿肚子。

有一次午夜,鹿二爷回家,路过一个黑黝黝的窄巷,一缕从巷边人家阳台破洞里漏下的月光中,男孩灰扑扑的脸被冻得青紫,但他清亮水润的眼睛正兴奋地发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苍白手指间的半块面包,他将面包举在鼻子面前嗅了又嗅,过了许久也舍不得吃下,最后小心的用油纸包好,揣回怀里。

鹿二爷的心早就冷的跟块儿生铁一样了,他虽然唏嘘,却一点儿也不可怜这个小孩,这操蛋的世界里,谁比谁能活的好一点儿呢?起码这小孩曾将还有过一段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日子。

 

那年冬尾开春,断断续续下了几个月的雪终于停了,雪霁映得白日里春光更盛,一派明媚剔透,不少人甚至换上春衫到后海公园放起了风筝。

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叫人将刚脱下的冬衣又捂回身上,建筑物灰蒙蒙的颜色再一次埋在白茫茫的厚雪之下。

在这个人人都猫在家里的料峭雪夜,鹿二爷经历了一场你死我亡的暴力冲突。

猩红的血溅得到处都是,很多人受了重伤,也有人再也等不来这场雪晴。

鹿二爷孤零零地躺倒在街角阴暗处,满身伤口的血丝丝缕缕融进雪里,就如同那天那个女人一样。

他的意识混乱不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有时觉得自己似乎轻飘飘地浮在云端,有时又觉得沉重得像被压在山下。

身体里火烧般的剧烈痛感和灼热随着越发冷的寒夜渐渐远去,呼出的每一口热气还没来得及变成白烟就先被冷风吹散。

鹿二爷觉得自己大概快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反正自己一个人活到现在也挺没意思的。


耳边传来鞋子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细响,鹿二爷费力地睁开眼,微微抬头,朦胧的视野中,一团小小的黑影慢慢向自己走来。

随着脚步声靠近,那黑影也由模糊变得清晰,眨眨眼,鹿二爷发现竟然是那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那男孩走到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斜斜扫他一眼,似乎有几分犹豫,最终眼光一沉,重新迈开步子。

鹿二爷心里没什么太大感觉,倒是有几分自嘲。

两个月前,一样的雪夜,一样没人知道的暗巷,一样嫣红沾染白雪,自己也曾这样默然地看着男孩的母亲死去。

这个操蛋的世界,小爷他妈的终于能说再见了。

鹿二爷又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睛,想象中应该越来越远最终消失的踩雪声陡然一停,耳朵里安静了几秒,嘎吱声再次响起,却是向着自己的方向,又停在自己面前。

只好劳驾鹿二爷再次费劲地睁眼,一双清澈的,却蒙着死灰的眼软绵绵地看着男孩。

男孩没说话,冻僵的手伸进衣服,一阵摸索后,掏出两枚糖果。

给你。

男孩递给他一颗,但鹿二爷实在太虚弱了,连伸手接过的力气都没有。

男孩皱眉看了他一瞬,蹲下身用力将鹿二爷软塌的身体扶起,靠墙坐好。

他撕开一颗糖果的包装袋,将捂太久已经融化变形的糖果塞进鹿二爷嘴里,接着,自己也吃掉了另一颗。

糖果并不甜,甚至还有些汗酸味,明显非常劣质,小孩却无比满足,一双眼睛幸福地眯成线,嘴角不自觉上翘。

他看着鹿二爷,眼里似乎升起些羡慕。

你真幸运,能吃着糖死。

小孩淡淡地说。

糖果在口腔里一点点融化,一阵恍惚中,鹿二爷觉着这小孩说的似乎挺对,自己好像确实蛮幸运的。

男孩用手扒开鹿二爷身旁的雪,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一屁股坐下,紧紧挨着鹿二爷。

你吃了我的糖,就得让我借个暖,我太冷了。

男孩有几分蛮横无理地说着,抱紧鹿二爷的胳膊,靠得更近。

鹿二爷有些好笑,从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身上汲取温暖,果然还是小孩子一个。

感受到男孩脑袋歪在自己肩膀上,他努力转过头,就看到男孩已经闭起眼睛,纤长的睫毛上沾着雪溶化后晶莹的水珠。

他很安静,鹿二爷也不知道他睡着没有,昏昏沉沉中,身体却反而有些回暖,靠在身旁的男孩就像一个小火炉,给他濒死的身体源源不断地输送热流。

他突然觉得,活着,似乎也挺好的。

雪停了。

两个一样弱小孤独的生命,终于找到了一份不那么脆弱的依靠,相偎着,在寂静无声的雪夜里慢慢睡去。

 

第二天清晨,鹿二爷醒来的时候,身旁的小男孩已经消失无踪,若不是地上散落的两枚糖果纸,他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大梦一场。

他还活着,经历了昨天那场恶战,谁活下来,谁就是胜利者,他又一次赢了命运。

不过鹿二爷觉得,他已经得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生活的盼头。

心里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柔软,日子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两天后,当鹿二爷处理好所有后事,找到那个男孩时,他正在跟另一个流浪汉抢一个咬了一口的白菜包子。

男孩力气太小了,抢不过身强力壮的成年人,反而被一脚踹开老远。

站在远处的鹿二爷甩手掷出一柄匕首,匕刃划破冷冰冰的空气,狠狠钉进流浪汉抓着包子的右手。

一声惨叫,包子滚落在地上,白菜馅抖落出来。

男孩手疾眼快地一把捡起包子,紧紧捂在怀中,然后抬头看向鹿二爷,神情一怔。

不顾流浪汉的痛呼,在男孩呆掉的目光中,鹿二爷就像那个雪夜里,男孩踩着积雪向他靠近一般,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你叫什么?

他问。

——千玺。

男孩的少女音脆脆的。

——千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弟弟。


    我再也不让你饿肚子了。



#计划之外的产物。

首先我解释一下,关于鹿二爷,我想的就是一个很能打的糙爷们儿,但一个人光能打就没意思,人物太单薄,虽然我总用各种细节强调他对兄弟情的重视,但对于丰富人物性格以及刻画一个外冷内软的爷们儿还不够,所以我设计了那样一个情节,不管五少是谁,那样一个情节都是一定要有的,那样一个人也是一定要有的,但五少人设已定,在现有人物特征上,想来想去,也就年纪最小的易小爷比较合适吧,然后我还是觉得对鹿二爷刻画过于单薄,除了能打好像真的也没什么了,所以后续其他章节里也会有意识强化他弟控的特点,本来就是情节需要所编的脑洞,结果引发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延伸。

其实我不太喜欢那样的延伸,毕竟我是千凯千嘛,但我又觉得鹿二爷没来由的就对五爷好似乎确实容易引发误解,所以我在计划之外又补写了这篇文,文风跟五少正片很不一样,只为解释两人之间的渊源,也希望能将正文刻画地过于单薄的鹿二爷能稍微丰富一些。另外,加上这一篇,目前对大爷三爷二爷小爷四人的过去也有了交代,四爷的过去就留在五爷篇章里补充吧,这两天就会写出来。

男人之间不止有基情,更多的还是兄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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